34.城里来了个百万富翁(下) (第2/2页)
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白白糟践了,霜雪当即就板起手掌来,对着萨塔的头顶用力砸了一记:“又tm不是哑巴,能不能说话!”
“那我主动关心你了,还不是你自己又生闷气半天不理。那我还不是怕你出事,能怎么办?”
捂着脑袋都萨塔同样也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明明是想着帮你排忧解难,关心完你自己不领情就罢了;可自己到了最后不仅是没讨着好处,居然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下打。
不过忙着争辩个对错的两人,却都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在行动上所犯下的主观错误。而是神奇地将彼此争吵的重心,同步放在了对霜雪今日精神状态的争辩上。
“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没来事儿嘛!你自己睡觉去,让我安静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少年抬起手来,竖起一根食指,用指尖奋力戳打着表盘上的荧光指针:“可你没发现吗?现在已经到了咱换班的时间了,不然我来叫你干嘛?!”
时间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自从改成了守夜任务开始,就已有将近六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一道道寂静夜风当中,自两人身旁悄然离去。
况且出勤前就已经约好了,为了安全起见,每隔一小时便要互相轮换去休息,保持充足精力应对那些可能潜藏在森林当中的嫌疑人。
而萨塔更加关心她现在所站着的位置:“你都傻站在栏杆边上快一个小时了,我能不关心你吗?这破烂栏杆那么危险,就怕你一不小心翻下去给。要是我睡死了没注意,你不小心摔下去谁来救你?”
贴合着木栏表面的掌心略一发力,便能感受一股潮湿粗糙的屑末感,那股如菌子般独特的腐朽气味亦随之飘入鼻腔。
这条破栏杆居然能被自己如此轻易的摧毁,少女先是一愣,随即便颇为后怕地将自己的身体,同那道围栏给完全剥离了开来。
将手心中攥着的木屑尽数拍散,又顺势将鼻腔里积余着的清涕擤到围栏上后;面带歉意的少女用力在裤腿上擦干净手,随即又轻轻揉搓着少年的头顶,带着那红肿眼眶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来,难得地柔声致歉起来:
“这样的啊……不好意思呀小萨,实在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额,算了我不怪你。你这个眼睛怎么会肿得这么厉害?是哭了?”
“没啥大事,单纯是心情不好。”匆匆摇起了脑袋,霜雪并没有直接否认:“想家了而已。”
只不过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能让萨塔信服: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霜雪就从未表露过与家人有关的相应情绪。
团里的老团员们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也都没见过她回家探亲过;似乎她就是工厂主口中,那种永远只在乎工作的工作狂似的。
“额……那既然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呗。”识海里虽然已经传出了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但萨塔还是试探性地提出来自己的建议来:“你都好久没休假过了,不回家看看家人吗?”
“没必要。我家里已经没人了,一个个的都死了。”
少女的语气相当淡漠,仿佛那些早已离世了的家人们,不过是俗人们在聊天时的偶尔会搬出来的无趣谈资罢了。
“我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霜雪苦笑着摆了两下手,缓缓放松着身体坐到了少年的身旁,“人总是会死的,习惯就好。不是得病死了,就是被人给打死了。能没病没灾地死在床上都是走大运的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放声大笑了起来,整个人幽幽地对着萨塔来了一句:“哪天要是我也意外死了,还指望着你们来帮我收尸咧~”
“别说这种话呀!”
眼见着霜雪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稳定都迹象,萨塔忙不迭地凝聚起宁神术来,再次朝她的身上打去。
只不过这次霜雪却是早有准备:还没等那团绿光飞到自己面前,便抬起那根泛着金光的中指只轻轻一弹,便将其彻底湮灭殆尽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又不是那种动不动要自|杀的人,你小子人没了我都不一定会死哈~再说了当年我家老头子没了,家里就剩我一个活人的时候我都抗过来了,你现在还担心个屁。”
“那你怎么……”
“不是说了嘛。”霜雪用脚尖没轻没重地踢了一下萨塔,搓着眼角高声嚷嚷着:“就是这两天心情不好,想家里人了而已。”
“为啥会心情不好?总感觉你没说实话。”
“md,我现在真怀疑希儿是怎么能忍住不去打你的!你少说点话会死是不是?!”
“可你心情不好总得有个原因吧?”
好奇宝宝猛地侧身一扑,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霜雪伸过来的铁爪,这才堪堪躲过了被揪烂耳朵的惨剧:“诶你这猴子,怎么说不过就要打人的?!你不会是欠人钱还不起吧?”
“欠个屁!老娘但外债早jb还光了!”
像是被刀尖戳到了痛处,霜雪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摸出半根皱巴巴的烟卷叼在嘴里,一边摸索着忘记藏着何处的火柴,一边闷闷不乐地跟他抱怨着:“你最近都不看新闻的?”
“没时间看,本地小报读起来也没啥意思。”
除开基本上完全靠花边新闻和广告凑版面的新乡周报,对他而言实在是没有半点可读性外;专注于法术研究的小法师,在这段时间也确实是没时间读报纸看新闻。
故此在霜雪提到这一话题的时候,少年的好奇心顿时就腾跃起来:“最近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还能是什么,就是那个腰缠万贯的怪物惹出来的麻烦呗!”
霜雪的声调似乎顿时抬高了八度,连嘴里的烟卷都没能叼住,更是吵得萨塔连忙捂住了耳朵;他还从来没见过霜雪这样失态,就如同古早的斯维登火山爆发时的那一瞬,要将天空连着大地给一齐撕裂似的。
“额,所以这个百万富翁是又捣鼓出了什么大新闻嘛?”
“新闻上都写清楚了,这个所谓的百万富翁根本就没有那张传说当中的百万彩票,人记者连照片都拍下来了!”
而宁神术的效果虽然能克制其心中的情绪波动,但恐怕也是无法阻止少女用物理方式,来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愤恨。
只见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方言,在无比热情地问候了那位萨缪尔先生的家族女性后;突然没由来地站起身,飞起一脚就将那段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头围栏,当场给踢飞下去:
“mlgb的,老娘攒了几年的私房钱啊!全都被这个杂碎给骗去买了那个金矿公司的股票了!现在连个本钱都回不来了。不行,这骗子要是不把老娘的钱纹丝不动退回来,我非得把他三条腿都打断才行!”
比起因为投资失败,此时正上蹿下跳搞破坏发泄情绪、叫嚷着要退钱的梭哈少女。萨塔不仅是没有被这个堪称重磅炮掉的大新闻给吓到,脸部则更是呈现出一种喜忧参半的神态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那张彩票不是那位幸运儿的,对他的遭遇也并不关注,不过这样的劲爆消息还是令少年倍感担忧。
如果这张彩票真的失踪了,不仅是两人间的赌约作废要重新开始;而且霜雪投进去炒作股票的钱,可能是真的就一个苏也拿不回来了;或许还会有更多人要为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了。
或许夸张一点,这些投资失败了的人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他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但就如同硬币有着各自不同的两面一般:在听完霜雪转述给他听的新闻言论,萨塔反而是一时没能忍住,放声大笑起来,结果不出所料的,又被觉得自己要赔掉内衣的少女给揍了两下。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登报了的新闻实在是有些太过火、太夸张了:什么富翁的新衣服都被债主给扒走了,还在酒店里同别人展开决斗,一看就是那些无良记者乱编的。
而且正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张彩票的重要性,更清楚知道在整个新乡城内,如今是被武装到密不透风的监视网络给牢牢监视着,所以他才不会相信这些报纸上的夸张言论。
毕竟没有人会这么蠢,蠢到去偷窃这么一张本就花不出去的彩票,来为自己在公国监狱预定一个雅座。顶多就是那名幸运儿把彩票放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一时半会自己找不到了而已。
但彩票藏在哪里是只要不能实现赌约上的条款——即持有者在超过三天以上的时间里,无法通过彩票来得到任何现实上的物质利益。哪怕在赌约截止的四天后找到了彩票,也是自动宣告了少年的胜利。
对于萨塔而言,这样的胜利几乎是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了。
只要四天后的交替钟声一敲响,他也就不用去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该怎样在不久的将来,同自己离家出走后,已经许久未见的家人们一起,在大公殿下的要求下完成一场别开生面的尴尬会面了。
而且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个百万富翁的传说,照样会在大公殿下的光辉之下得以延续下去;不会有人会得到实质上的损失的。
但在不知不觉当中,少年似乎已经是默认了这张彩纸,能够带来一种近乎狂热般的自信心。只不过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已经输掉了赌约的这一事实而已:
“其实没事的姐,买股票嘛就是这样的。总是有涨有落如同潮汐一般,你还不如握在手里保持一下,低价吃入一些,说不准过两天……woc!那道光柱是什么东西?!”
可还没等少年把劝少女不要抛售股票,继续抄底观望涨落的场面话讲完。一股浩瀚如海般的磅礴冲击,突然从遥远的西北方向猛烈袭来!
那股犹如真神临凡的无边威压,更是不由分说地穿越了时空界限,毫不留情地重重砸在了两人身上。
这股威能实在是太快了,甚至完全超出了两人都本能反应。几无防备的两人只来得及抬高视线,便被这股磅礴威压,犹如按压面饼一般地死死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精神力强横如蛮牛的霜雪或许还能支撑得住,她甚至还有些许余力活动着身体,死死抓着经魔法活化后的安全绳,将萨塔压在身下防止他从爬梯口掉下去。
但精神孱弱的少年却没能像她那么幸运:如同在热锅中熔化了的黄油一般,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关头;带着视线尽头那道直冲云霄的、犹如无数细小字符拼接而成的血红色光柱一起,彻底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