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十三） 泥泞 (第2/2页)

那女祭司话说的太急，甚至于连我都觉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珀尔修斯自然更会觉得可疑的很，但以我对他秉性的了解，保持沉默会是他目前的唯一选择，但架不住渡鸦口中存不住秘密。“该要我怎么说呢，在你尚未形成最初的记忆之前，此处曾是你的孕育之所。”渡鸦的解释矛盾但有趣，“我很惊讶你仍记得它，我得重新考虑人在尚未出生时能否记忆什么。”

渡鸦先生前言不搭后语的嘀咕着什么，如同思考的太过入迷的学者般不拘小节，但他却没多久便将话题扯到了孕育珍珠上，而很显然眼下没人有这个耐心听他说题外话，于是珀尔修斯以一个陈述句式的疑问打断了渡鸦发散太广的思绪，“我出生在这里。”而被突然打断后重新整理了思维的渡鸦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的，没错，那只飞蛾也是如此。”

“难怪你称它为我的兄弟。”珀尔修斯冷哼了一声，我注意到他有片刻的皱眉，他可能对自己这位非人的兄弟并无好感，甚至感到耻辱，而渡鸦自然也没有那么不识时务，他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到了珀尔修斯的其他兄弟姐妹上，“是，你们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你应当来见见你的幼弟与他的姐妹，毕竟往后，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如此尊贵的孩子诞生了。”

“当转轮那致命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与林地的淤泥彼此交融，来晚一步的燧石无法拯救自己兄弟的性命，只能将那仅存的黏土塑形，以曾经点亮过林地的那盏长明灯最后的火焰烧制了最后的大地之子。”渡鸦终于开始认真的为我们引路了，不过不是为了他那所谓友人的委托，而是为了自己的听众，而在路上，他讲起了那两位年轻的居民离奇且模棱两可的身世。

“你们一定很好奇，既然燧石已经耗尽了转轮的遗骸，那他的姐妹从何而来？”渡鸦自问自答，但他的回答只是一个不知真假且漏洞百出的故事，“或许他的母亲抽出了他的一根骨头作为他姐妹的骨架，当然我们都知道那可算不上守恒，但燧石的火焰足以将既定的准则扭曲片刻，虽然很难说她真的有付出如此代价的必要，因此你们最好当作它只是一个传说。”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新生的孩子的确有着不可告人的残缺，是故意为之还是出了纰漏我不敢妄言，但后果我倒是看的一目了然。”渡鸦在谈及此事时有着一种促狭的愉悦，虽然没有必要但或许是为了气氛，他认真的压低了声音，“那孩子与他的兄弟姐妹并无区别，但他的孩子，我敢向你们担保，他的孩子，不会再同他的父亲那般炽热且明亮。”

“那可真是遗憾。”我与我的狩猎伙伴纷纷表达了惋惜，不过仔细听来大约只有厄客德娜夫人的叹息中不含幸灾乐祸的意味。他们中没有一人提出哪怕半点质疑，我想渡鸦应当是的确精通此道，再加上他如此擅长调教人的胃口，我几乎可以断定他曾是，甚至可能仍是浪潮的侍宴者之一，“所以感谢他的姐妹吧，他们的结合在我看来足够补全那些小小的缺漏。”

“并且我敢断定他们最终一定会结合，这只是时间问题。”渡鸦在谈论起结合时步履轻盈的几乎起舞，而目的地也在他的哼唱中近在眼前，“来认识下安泰俄斯与拉吉娅。”那女祭司的蜡烛已濒临熄灭，而渡鸦也没有拿出新的提灯来，但我们依旧能够看清那一对姐弟，毕竟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足够明亮的火光，“你们会看到他们多么契合，如同轮轴与轮毂。”

顺着渡鸦所指点的方向，我们并未看到相处融洽的二人，相反，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那对男孩女孩正在彼此角力，他们没有使用武器，或许他们本就没有，但他们的力道足够致命，不如说，那片所谓的空地便是由于他们二人的战斗而被碾压的草木不生。唯有珀尔修斯对此感到满意，不过他仍对尴尬而无措的渡鸦说出了嘲讽的言辞，“看得出来，仍需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