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十八) 编织 (第2/2页)
“你有办法解开那些编织在一起的线吗?或者我们可以试着剪断它们。”当珀尔修斯抬头时,他已经接受了渡鸦先生的奇思妙想,但他的询问却使渡鸦先生并不欣慰甚至大吃一惊,显然,这不是他想要引导对方生发的感想,但还是勉强回答道,“你可别为难我,我连打结都不算擅长,何况纺织?至于剪断这种事,你知道精于此道的不是我,而是你与你的兄弟。”
“是我的错。”珀尔修斯为他的失言而道歉,渡鸦先生再次将话题引到了他的目的之上,“如今我能想到的便是将这梭子隐藏起来,我不觉得短时间内逆孵之卵能够再寻找,或是再打造一个新的出来,至少是无法如这般适宜,而众所周知,那几位降自辉光的司辰都有些完美主义。”或是有点神经质,渡鸦先生大概想这么说,但很遗憾他在那之前便被粗暴的打断。
“你在说谎。”珀尔修斯这次说的可比之前评价渡鸦先生异想天开时笃定多了,“若如你所言,你就不该阻止我将这小家伙碾碎,那可要保险的多,不是吗?”面对珀尔修斯的质疑,渡鸦先生叹了口气,“真是一丝不苟的人,你总是对一切都抱有疑虑,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喜爱收藏那些带有故事的矛盾的古董?如果你非得逼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便当如此吧。”
很浪漫的解释,但怎么看怎么像欲盖弥彰,珀尔修斯自然也不相信,“你不希望逆孵之卵知道他的计划无法成功,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可能有些咄咄逼人了,但珀尔修斯知道在战斗中决不能心慈手软的道理,而辩论与逼问无疑也是一场战斗,“有些司辰命令你这么做,是吗?在浪潮回归大海,七蟠隐于诸史后,你无疑需要一个新的靠山,我说的没错吧?”
“是骄阳,对吧?他计划了这一切,并且如同你所说的,他足够完美主义,因此他不会错过能够利用的每一样事物,去完善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珀尔修斯自认寻到了答案,而渡鸦先生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我只问你,做还是不做。”不过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珀尔修斯的双手,显然并非表现出的那般胸有成竹。
“但我必须警告你。”在这场对峙中,珀尔修斯是胜利的一方,故而渡鸦先生威胁的话只让人觉得色厉内荏,“我知道你也想在司辰的博弈之中获利,那你最后同你的兄弟一样,在确保一击致命之前,不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尤其是你,你这个处于风暴中心的可怜人。”珀尔修斯看上去十分乐于见到对方泄了气势,即使那对他自己并无什么好处,但他笑的开怀。
“身在风暴中心往往更安全,得到的也更多,只要能够跟得上风暴的脚步。”珀尔修斯自信到有些自大,“放心,我不会阻拦你们的计划,毕竟我得追着风暴走啊。”珀尔修斯对着渡鸦先生眨了眨眼,如今渡鸦先生并没有开玩笑的兴致,只是道谢后又说了声好自为之便将我推到了珀尔修斯面前,“那便麻烦你们尽快启程,我们得像你追赶风暴一样追赶时间。”
“是的,当然,但我得先叫上我的朋友。”渡鸦先生顺势的催促反而让珀尔修斯措手不及了,“况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打造你所说的囚笼。”渡鸦先生的回答则更令人大跌眼镜,“我也不知道,但技术上的事,我记得曾有人说过,无论是何等难题,他总是会有办法的。”以我往常的经验,此人多半只是在吹牛,但不知为何我的第一反应却是一种令人安心的信任。
更让我惊讶的是珀尔修斯同样点头认可,他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并非多疑而是如同辉光与火焰般明亮且天真。渡鸦先生再次为我们开了路,只是这次不再有月光了,因此他递给了我们一支蜡烛,至于指路之人,则换成了一只围着烛光旋转而舞的飞蛾,直到它的双翼为火焰的热力点燃,它才终于如梦初醒般的远离了危险的诱惑,只是为时已晚。
最终,它于火焰的怀抱中与之共舞,飞旋着与其得来不易的光明一起撞向了林地的深处,却像是撞到了一张画布般生生止住,而在它最终停留之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于林地的黑白斑驳间渲染出了一条绚烂的出路。无需指引,我如同那只投火的飞蛾一般投入了那片色彩之中,我已然习惯了火焰,因而能够忍受这片刻的痛苦,而后我眼前所见便是有如火花点亮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