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绛月之夜 (第2/2页)

齐霁和车终于落地了。车外，各种碎渣散落一地。车内，齐霁的头上渗出几道血浆。

给齐医生打电话的那个值班护士，很想到急诊科看看同事的受伤情况。但是高薇病房里的所有检测仪器突然间各种乱响，让她手忙脚乱。

值班医生：“全乱了！全乱了！患者的生命体征全乱套了！快给她的主治大夫打电话！”

护士：“她的主治大夫是齐医生，刚出了车祸，正在急诊科抢救呢！”

值班医生也并非无能之辈，但他对高薇却无从下手。高薇没有出现任何致命的数据，但也没有一个数据是正常的。

护士：“这怎么办？救不救啊？”

值班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救？救哪里？我看来看去，虽然哪都不正常，但是哪都不垂危！咱俩也别睡了，在这里守着吧。只能等明天各科室会诊了！”

急诊科主任把电话打到了重症监护病区的护士站：“重症监护室，是不是没病房了？”

护士：“早没了！”

“齐医生这边已经结束抢救了，情况不是很稳定，最好能挪到重症监护病房去！你想想办法！”

护士揣着对齐医生内疚的情绪，大脑飞速运转，突然间冒出一个主意：“我们这边有一个齐医生的患者，已经昏迷半年多了。齐医生和患者家属关系挺好的，如果在这位患者房里加张床，家属应该好商量，不会难为我们。这个房间仪器也很全，都是齐医生前几天调过来的最好的。”

在高薇的病房中安置好齐霁的床，护士忍不住抓着身边的值班医生惊叹：“你发现了没有？仪器全安静了！一个报警的声音也没有了！”

值班医生：“还真是！刚推进来的时候，还响呢！呵呵……谁的病人听谁的话！”

正如护士所料，高父、高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并不会因为女儿的病房里多挤进来一张床而心生不满。更何况，把齐医生送进重症监护室的车祸，源头还在自家女儿身上。

中午吃饭时，护士站休息区炸开了锅。

护士张：“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们！我和王姐刚把齐医生推出病房，高薇身上的仪器就又开始各种报警，和昨天晚上的值班记录一模一样！给齐医生做完ct，再推回病房，好了，所有的仪器都好了！不信你们问王姐。好几个医生都看到了！”

护士王：“小张说的一点不夸张。真是邪门！今天凌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说的热闹时，护士长进来了：“你们下午多注意齐医生的状况啊，差不多快醒了。眼皮一直在动，手指也在动。”

唤醒黎茵的，是耳畔那些从未听过的怪响，嘀来嘀去的，很是不详。缓缓抬起眼皮，黎茵觉得阴间不似她想象的那样晦暗恐怖，甚至温度宜人。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视觉和听觉，鼻子里好像还塞着一个突突冒气的硬物。正当黎茵努力适应着做鬼的感觉时，两个穿着古怪的人闯进视野。

护士张：“齐医生，你醒了？是不是还动不了？昨天抢救的时候打了镇痛的麻药，应该快过去药劲了。你再等等，晚饭前差不多就能动了。”

护士王：“我看你自主呼吸没什么问题，给你把氧气取了吧。输氧干巴巴的，也不舒服。”

护士张：“没事啊，别担心，你就好好躺着吧。各项体征都恢复的不错！”

黎茵听着蒙面人们那些令她似懂非懂的话，口中含糊着：“这是……哪里……”

护士王：“重症监护室啊！齐医生，你凌晨两点出车祸了，就在咱们医院门口的高架盘道上。不记得了？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不记得更好。”

突然间，正在查看高薇情况的护士张激动的叫了起来：“高薇的手指动了！快看……她的眼也在动！”

黎茵听着高薇两个字，很熟悉，但是她的脑袋仍旧处于迟钝之中，拼命想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高父、高母接到医院的通知后，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科室主任特批了家属在穿好隔离服后，进入病房，尝试一下能否通过谈话来促进高薇的苏醒。

“高薇……高薇……你父母来跟你说话了……”护士张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就站到一边去了。

但是两声高薇，却唤醒了黎茵的记忆：＜那幅画……呆雁画给我的那幅山间别院图，署名就是高薇！高薇……这个名字不是呆雁随便编排的诨名，而是……真的有这个人！呆雁为什么认得这个人？呆雁为什么要在自己的画上署这个人的名字？＞（第60章）

黎茵仍旧毕着眼睛，但是大脑已经非常清醒，她仔细听着高父、高母对女儿念叨的每一句话。

絮絮叨叨之间，高母说：“从几十米的地方摔下来，薇薇你还能活着，真的是命很大！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黎茵脑中开始回忆太阴阁中的一幕。（第46章）

（回忆）慕容晓晓：“你听说过的，最离奇的身世是什么样的？”

（回忆）黎茵：“野史里，舞姬所生的商贾之子，假托诸侯王室之名，最终承袭王位，一统天下。”

（回忆）慕容晓晓：“这个只能算是引人遐想，不算十分离奇。”

（回忆）黎茵：“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才算离奇？”

（回忆）慕容晓晓：“倘若有一后人，不慎从几十米的地方坠落，原来是要死的，但却意外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另一女子的皮囊中。顶着这女子的姓名混迹于盛世，你信吗？”

（回忆）黎茵：“穿越是什么意思？”

（回忆）慕容晓晓：“就是从一个空间里，通过某种途径，转移到另外一个时间段不同的空间里。”

（回忆）黎茵：“信，也不信！”

（回忆）慕容晓晓：“不信的原因是什么？”

（回忆）黎茵：“生便生，死便死，因循天地固有的法则。倘若如你所说，天地间不就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混沌之状？”

（回忆）慕容晓晓：“那信的原因呢？”

（回忆）黎茵：“天地间既然曾经是混沌的，今时今日也未必就是井然有序的，只不过众生相信这莫须有的法则而已。”

黎茵的颅腔内，像沸水一样，烹煮着十八年来的各种蛛丝马迹。慕容晓晓每一次精准的政治投机，她无师自通的绘画和雕刻，她从“经史子集倒背如流”到“一看就打瞌睡”的变化，她参加殿试前后截然不同的字体，她私底下常写的那些简而有序的古怪字……

她想明白了一切，慕容晓晓就是高薇，高薇就是慕容晓晓！

随着药力的消退，身上密密麻麻的袭来各种疼痛，黎茵逐渐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她拼尽全力，朝近在咫尺的呆雁伸胳膊。

那只插着留置针的冰凉的手，终于被黎茵忍着剧痛牵到了！

“呆雁……醒醒……茵儿……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