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城市代表大会（下） (第2/2页)

“谁说不是呢？”星光熠熠附和道。她说的是在一帮经验老道的城市管理者面前，她什么都不懂。她之前跟从梅尔镇长学了那么久，本来还自信自己干得还不错，应该已经初步具备了管理能力；然而现在她发现，自己依然是个菜鸟。更糟的是，后来每个城市代表都要上台讲话，但她完全不知道讲什么。

“谁都是那么过来的，别想太多。”奇迹先生安慰说。“我刚开始处理军团事务同样那么青涩，紫悦刚当公主那会儿也没好到哪去，只要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但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劲，”星光熠熠立刻打断。“你总是擅长安慰其他小马，说他们做得如何如何，到你自己就是另一幅想法。上次噩梦事件你就这样，今天又要重蹈覆辙？”

“今天不一样。”奇迹先生一口闷下一整杯苹果汁，感受碳酸直冲脑门的后劲。“我不擅长当众演讲，而且那些代表很难听懂我的想法。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怀疑，也相信我能干好，只是……我更适合默默地做事，而不是处理这类‘公关’事务。”

“说是这么说，可你依然不接受军团长的正式任命。”

奇迹先生一愣，默然无语。也许星光熠熠说得对，即使他经过噩梦事件已不再害怕主动引起“蝴蝶效应”，但依旧对承担如此重要的职位有所顾忌。他在顾忌什么呢？

沉默许久，也许是在碳酸后劲的加持下，他坦言：“我猜，我既想有所贡献，又害怕搞砸某些事情。如果我不是真正的军团长，即使军团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没谁会苛责我。这么一想，我好像曹操……”

“曹操是谁？”

“一个很有才能的枭雄，在掌管整个国家权力的情况下依然没有称帝——以防你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皇帝是比公主、国王还要至高无上的存在。”奇迹先生罕见地多说了很多东西。

“好吧，信息量真大。”星光熠熠虽然压根听不明白，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奇迹先生说什么都不意外。“但他为啥不称帝？他也像你一样，怕国家出了问题有谁会苛责他？”

“那倒不是，他比我厉害几万倍，而且实际上和皇帝没区别。他不称帝，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尤其是正统性……”奇迹先生说着，看星光熠熠的眼神越来越困惑，最终选择住嘴。“看来你没法理解，也是，小马利亚的公主都不是世袭的，而且也没啥实权。”

“那不就得了，你又没有政治上的考量。”星光熠熠笑着白了他一眼。“你瞧我，对平等镇做了那些事，依然腆着脸继续参与管理工作。我在乎脸皮吗？有点，我也害怕做不好；但你很久以前教我的那些责任之类的东西，使我明白这都是我要为民众做好事的部分代价。

“再说了，你的想法有点错误。你觉得只要你不是正式负责者，其他小马就不会苛责你么？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不管你是代管还是正式的，那些代表都很认死理——谁在任谁负责，所以无论你接不接受正式任命，那些代表都只当你是正式的管理者。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还因为军团没有军团长，而觉得军团组织混乱，反而对军团更没信心。”

奇迹先生眨眨眼，只好郁闷地满灌一口。“我真的不适合演讲。”

“其实那些代表并不在意你讲得怎样，毕竟今天那么多活动呢。”星光熠熠点醒道。“梅尔镇长告诉我，代表们说的十句话，能记住一句话就不错了。所以别看你在台上接受质询那么久，大家其实不会记住每一句——我就记不住，甚至中间还睡着了。他们记住的，只是你口吃的模样，至于你因何而口吃，讲完就忘。”

“这我倒是没想过。”

“我猜即使是知识渊博的奇迹先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星光熠熠笑道。“你以前没有演讲过？”

“没有。我想不用跟你解释，我在我家乡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好吧，至少你现在不再是了。”星光熠熠闷完最后一口苹果汁，感觉心情好受了很多。“你真应该接受正式任命。”

奇迹先生没有拒绝，若有所思。良久，他说得等这档子事过去之后，他再好好想想。对话趋近结束，星光熠熠像想起了什么，掏出一把密密麻麻的微型果子，粒粒分明，看上去就像放大版的麦子。

“沙棘果？你从哪儿搞来的？”

星光熠熠叹气道：“苹果玉米谷。那里的居民们想要通过这玩意儿创收，可惜它的味道实在不好。”

“创收？太简单了。”奇迹先生脱口而出。“在我家乡，沙棘果可不愁卖。虽然我们那儿有便宜的纯维生素片随便吃，但它依然很受欢迎。”

“真的？”星光熠熠表示不信。“可它尝起来又酸又涩，尤其酸。”

“它之所以酸，是因为其中蕴含丰富的维生素C和多种有机酸。知道它为啥不愁卖吗？因为它营养丰富，还有多种抗氧化成分，有助于延年益寿。考虑到小马利亚没有工业生产维生素的化工业体系，这种天然富含维生素的水果估计会更有市场。我建议雷蹄镇长把这个推荐给小马利亚各城市的医生们，让他们评估其中的营养价值，制作成浓缩剂型作为补剂使用。

“说到这个，你算是提醒我了。把它开发成维生素补充剂如何？我知道小马利亚的海员每次都得带一大堆苹果，以补充维生素；但要是带上沙棘果原浆，就可以省下更多空间装货，两全其美。

“而且它的抗氧化功效也值得宣传。我知道很多雌驹都很爱美，像这种有助于保持皮肤弹性的好东西，她们一定会毫不吝啬兜里的钱。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不是像弗氏兄弟那样的虚假宣传或诈骗，它的有益成分是实打实的。”

星光熠熠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干脆拿出纸笔，让奇迹先生写下来。于是奇迹先生一边写一边吩咐，建议苹果玉米谷开发沙棘原浆的生产体系，然后发给各城市的医院试用，让医生们评估它的营养价值。等医生们确定它的成分确实有益，到时候就能放心宣传。

不止如此，它也能开发成酸味饮料，虽然一般小马喝不了那么酸，但经过稀释后，炎热地带的小马会很喜欢这种酸里带甜的开胃饮料。

星光熠熠拿着奇迹先生的“锦囊妙计”火速离开，迫不及待要告诉雷蹄镇长和布雷本这个好消息。过了一会儿，穗龙从阴影里走出来，表示刚刚他听完了全部对话，知道奇迹先生在害怕什么。

就像奇迹先生自述的那样，他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是不想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演讲。尤其是这种演讲并不是某种必要的、鼓舞士气的重要讲话，而只是让代表们相信他的工作效果。

那么为什么不由另一个代表来替他处理这种麻烦事呢？于是穗龙推荐了自己。穗龙自知说不出什么千古流传的名句，但知道如何吸引其他小马的注意，而且也知道那些代表喜欢听什么。

按他的话说，那些代表即使听得懂那些统计数据，但绝对不喜欢听。他可以用更直观的语言帮他做演讲，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利用”公主们的名号。

……

第二天，雷蹄镇长代表苹果玉米谷站上讲台。他一边展示带来的沙棘果，一边紧张地对着稿子念台词。这场演讲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是广告，这位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野牛，用一系列很令马信服的语言强调了沙棘果的营养价值。

于是各城市代表都展示出兴趣，尤其是海运贸易旺盛的沿海城市。他们都希望等回去之后，苹果玉米谷寄样品给他们研究。假如真如雷蹄镇长所说这么神奇，那么他们会很乐意签订贸易协议。

但某位小马，珍奇，已经等不了更进一步的研究了。她立刻买下了雷蹄和布雷本带来的所有沙棘果，一刻不想等地要体验抗氧化功效。雷蹄哭笑不得，同时表达了对星光熠熠和奇迹先生的感激。

之后轮到星光熠熠上台讲话。坦白说，她一直觉得平等镇没什么好讲的地方，因为那儿的一切都还在起步；但梅尔镇长告诉她，重要的不是平等镇现在有什么，而是将来可能会有而现在却没有什么，这样其他城市就会想就这个城镇的潜力投资。

也就是说，星光熠熠只需要告诉各城市代表，平等镇有哪些东西能开发。她想了一夜，终于想到：平等镇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无论投资者想投资啥，至少地租会便宜到令他们不买就睡不着的地步。

所以她先是讲了平等镇目前的居民委员会制度，宣传这种更加合理的小规模群体决策智慧；接着开始宣讲平等镇的优惠政策，其实也没啥政策，就是地租非常便宜。这个条件虽然单调，但异常好用，反正钱多多很吃这套，不过这是后话。

最后是奇迹先生就昨天的质询澄清几件事，因为昨天有些东西他没讲清楚。只不过这回不用他上了，而是穗龙迈着小短腿，戴着小眼镜故作严肃地讲话。穗龙不愧常年主持TRPG，一秒入戏，看上去非常专业地抓住了所有代表的注意。

他不需要讲那些枯燥乏味的统计数据，只需要用“漫画式”的词句来形容惊异闪电军团，而他刚好还是漫画迷。总之几重加持下，他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观众们逐渐伸长脖子，侧耳倾听，听说书似的听军团成员的故事。

惊异闪电军团到目前为止的战绩，确实不多，但穗龙并不局限于此。他能把每个成员的日常训练，说成是某种漫画书才有的情节——而且仔细一想并不偏离现实，只是多了“亿些”修辞。

他甚至还知道怎么拉投资，在最后画了好几个“大饼”——就是说如果代表们愿意增加军团预算，那么军团将有条件进行更多眼花缭乱的操作——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一个“漫画书里才有的超级英雄联盟”，那就砸钱。

那么代表们想不想要一个“漫画书里才有的超级英雄联盟”呢？开玩笑，当然想！于是增加预算的提案通过了。当穗龙不慌不忙戴上墨镜，施施然走下台，深藏功与名时，奇迹先生不得不感叹这个小龙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

“穗龙，”在这个好哥们离场之前，奇迹先生叫住了他。“我在想，你是否愿意常任军团秘书？总秘书、总干事、秘书长……叫啥名都行。”

“真的？有工资不？”

“有——以宝石支付，如何？”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