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过三巡放妖魔 (第2/2页)
毕方将画卷递给海哥,指了指它,双臂端至胸前拜了一拜。她尚且不知海哥的身份,只是行了一个平辈礼。
“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画吗?”海哥问。
毕方点点头。
海哥展开画卷,从长廊栏杆上摘下一支迷谷花珀举近观瞧。
“你画的是……章莪山?”
毕方又点了点头。
“听说章莪山无草无木,但是山峦沟壑气势磅礴,蔚为壮观。难得你将其中颜色渲染得如此震撼。”海哥眼神涣散,似是醉话,“不过,毕方小姐与其在纸上画山,倒不如真的去画山如何?”见毕方发愣,似是不解,海哥又道:“无草无木,再多颜色也是了无生机。不如将森林草海画在章莪山石上,岂不有趣。”
毕方听后双眼闪光,又是一拜。
此刻四照花楼内掌声响起,云萝和飞花又是一曲合奏完毕。可她却放声大哭起来。
“兄长,我弹得好么?”
“自然好极。”
“可为什么我父亲从不觉得好?”云萝眼中闪着泪花,“我小时候练琴非常辛苦。稍有懈怠,父亲就动辄打骂。我的手指都磨破了,他根本就不关心。记得我刚学会弹第一首曲子时,我兴高采烈地弹给他听,他却说‘太生硬了,一点都不动听’。兄长,怎么办,我可能永远都做不成一个他眼中的完美女儿了。尤其……自从……”
“云萝,你已经非常好了。”飞花不想云萝再提夏茂那事,立即打断道,“你没有必要去做你父亲眼中的完美女儿,你只管宠辱不惊,昂然自若。你看,大家不是都很喜欢你弹的曲子吗?还记得吗,你刚来苍澜的那天,江焱神君不是还夸奖你了吗?”
“是啊!‘我的妞’。我最爱听你弹琴了!”黄樱不住地轻抚着云萝的后背。喜雨和花果子他们也围上来轮番安慰。
“父母对一个孩子的影响真是太大了。”花谢桥看着云萝痛苦的模样感慨道,回头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风景。这不也是如此么。
“谢桥小姐,你和铁石头是怎么认识的呀?”英招终于发问。
“嚯。他小时候,就因为我去闲云堂时叫了他一句‘景少爷’,他就跑来荷风水榭烧我的睡莲,被我逮住,一顿好打。”花谢桥翻了个白眼,“后来啊,要不是飞花少主来求情,我就把他绑在这湖里泡上一整夜。让他清醒清醒,明白不是谁都得依着他的规矩。我就偏要叫他风景,他也拿我没辙。”
“啊?”英招大吃一惊。难道谢桥小姐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吗?
“我呲,你听她吹牛。小爷我会打不过她?”风景嗤鼻一笑,“我那是……我那是让着她。”
英招再回头看向花谢桥,见她正痴望着柔声细语安慰云萝的凤飞花。
“飞花少主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变化。”花谢桥淡淡地道,“泠泠风姿,顽强又易碎。你看他对亲友关爱有加,对谁都微笑有礼,但那双细长的金色眸子里却永远都透着孤独。”
“是啊。谁的心中没藏着一份孤独呢。”风景低头笑笑,“上百个丹穴少主,只有他一个养在外面。即便南栀神后给他再多的钱财,能抵得了朝夕相守的父爱母爱吗?”
“所以你总把羡慕他挂在嘴上。对他来说也是些许安慰吧。”
“但其实是安慰不了的。”风景笑笑,“就像小石头每天都活在生命的倒计时里。就像黑石头心头插着把让他一直在流血的利刃。他现在正独自在外面吹风,我知道。但我安慰不了他们。谁都安慰不了。”
“酒喝得多了,把心里的妖魔鬼怪都放了出来。”花谢桥抬头望月,“总得放出来遛一遛的,不然,它们迟早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啃坏了。”
“你的比喻总是很有趣。”风景笑道,“谢桥,你觉不觉得……毕方的气质很像小石头?”
“是。所以我很喜欢她。”
“确实如此。也许我也因为是这样,才觉得她很亲切吧。”
“毕方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命运给了她善画善舞的天赋,火灾灾灵的异能,却令她不知父母,不便讲话,深陷孤独。”
“好像老天对待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总是这样。”
“凡所给予,必有索取。”
“换个角度想,就当这也是一种公平吧。”
英招默默听着风景与花谢桥云淡风轻式的聊天,渐渐感到插不上话。没想到一向咋咋呼呼的风景也有如此安静平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