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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忘记也挺好的。”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你呢?你会忘记我吗?”
我盯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线月光,在心里骂她:“陆小语,你也太霸道了。”
人都走了,连念想都不准我留?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响了起来。我想自己应该是又睡着了,至少现在一点都不困。
北京周一的早高峰像一场无声的劫难。
因为不是换乘站,进站口很小,人群像被挤压的牙膏管一样缓慢蠕动。
我在安检处排了二十分钟,终于挤了进去。
上地铁倒很轻松。站台上乌泱泱的人群推着我向前,我连脚步都不用动,就被裹挟着塞进了车厢——像被随意丢进沙丁鱼罐头的幸存者。
“要是工作和生活也能这样,靠别人的力气推着走就好了。”我无端地胡思乱想着。
车厢里闷热浑浊,门一关上,困意就涌了上来。
思绪像车窗外的广告牌,一闪一闪,掠过她的影子。
那是很久以前,第一次和陆小语一起坐地铁。
她站在闸机口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掉头逃跑。
“第一次坐地铁?” 我笑她,“北京本地人,家里有矿吧?”
“胡说什么?” 她白了我一眼,“我只是更喜欢公交。”
“公交有什么好?” 我不理解,“会堵车,要等红灯,班次也不像地铁这么密。”
她仰起脸笑,眼睛里像撒了一把碎星星:“可是地铁在地下啊。”
“所以呢?”
“笨蛋。” 她伸手戳我的额头,“坐公交能看到阳光、树影和高楼的轮廓,但地铁窗外只有广告牌和黑漆漆的隧道……那多没意思?”
她总是这样,把“活着”这件事解释得像一首诗。
我是傻,真的。
也许她从来都没想过隐瞒,只是那时的我不懂,她也没有挑明。
还是怪她,明知我傻,却事事都要我猜。
“可是公交没有安全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趟什么时候来。” 我嘟囔着反驳。
多可惜啊,如果当时的公交APP能像现在这样显示实时到站时间就好了。
她歪着头,笑得狡黠:“但人生不也这样吗?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不如在路上看看风景?”
那时的我,不仅傻,而且执拗。
“乖,咱们坐地铁。”我坚持。
我还记得她撇着嘴和过安检时的样子,,活脱脱是一只被强行抱进浴缸的猫。
“下次你要陪我坐公交!” 她拽着我的袖子讨价还价。
“好。” 我答应得爽快,转身就忘。
后来的每一次约会,我们不是打车就是坐地铁。
她从来不提醒我那个被遗忘的承诺,只是在地铁上习惯性给老人让座,再理直气壮地抢占我的位置。
“这位阿姨看起来也没那么老吧?” 我凑近她耳朵小声抗议。
她翻了个白眼:“懒死你算了。”
列车突然剧烈晃动,广播机械地播报着故障通知,将我从回忆里拽出来。
停车十分钟后,地铁重新启动。
下一站,我提前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