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川归去觅宗师（上） (第2/2页)

白露浓便皱起眉来，续道：“我也不信。虽然抚养兄弟幼子也是见怪不怪的习俗，然而这件事里，情、理各占一半，可以任人评说。如若今上是因为害死了兄弟，故而心存愧疚，所以收养小舒王，则也说得通；如若今上是因为害怕郑王府上残余势力将来报复，故挟持小王子，亦很合理。他们天家的事，爱、恨难以看清，或许掺杂各半，或许爱恨互相转换，你看不明白也很正常。”

然而说到现在，都还只说了鱼玄机那个问题的一小半。韩惜宝惦记那另一半，再问下去，白露浓就说：“舒王因为是兄弟之子，就算过继到名下，辈分上也还是合礼数的。然而这邕王李謜已经是孙子，今上还要强占为子，宝儿可以猜测一二，其道理和舒王或许相同。”

“白阁主的意思是说圣人在敲打太子，用邕王压制他。因此师父说今上看似荒唐，其实不荒唐，他从来都不荒唐，是么？他这样做，其实是有所依据的，那是皇室常用的一种法子，只不过今上办得稍稍出格了一点。”

白露浓赞许地点了点头，拈起笔重新开始工作，一边说道：“你那时若是能说到这个份上，宫主想必也不至于生气。”

韩惜宝唉声叹气：“但不知这迟交的卷子，师父收也不收。”

白露浓劝勉道：“从来做学问没有一鸣惊人的，都是要打回三次才有好文章。你有心，便好好地修一修再呈上去，或许鱼宫主对你刮目相看呢？你是鱼宫主的长徒，她最出名的本事就是偏居一室而知天下，你也做得到的。”并鼓励他多去向其余的阁主请教。

韩惜宝再去问谢昌玉，谢昌玉其时正与房瑜等人打完了马球，和一群人坐在那热闹哄哄的掷骰握槊，听得这小公子不识趣味，此刻来讨教时政，哈哈一笑打发道：“你说这杨贵妃如若没成太真娘子，仍旧是明皇的儿媳，她在寿王宫里生个小娃，明皇是不是也喜颠颠的抱进自己宫里当儿子去了？”引得在场的男子哄笑，房瑜喜道，正合我意！

他羞得满面通红，谢昌玉再道：“他夺人子嗣，虽然是亲生太子的子嗣，终究是夺、是为了杀对方的威风。你猜皇帝为什么要杀太子的嫡妻？怕是为了封口！天家男儿行事不拘一格，圣人这么办，正是要恐吓诸位皇子，别以为我是你们的老子、便不敢对你们做悖伦丧德的事！”

谢昌玉口中所说杀太子妃的事，是指前些年太子李诵的妻子萧氏被今上赐死一事。萧氏其母郜国公主品行不检，守寡后多养情人，为人非议，就被别有用心的人安上了一个为太子结党营私的罪名，诱使今上将其正法。今上出了名的多疑，尤其警惕太子在朝中结交党羽，因此这个罪名是万万不能惹上的，惹上了必是杀头的罪。太子妃为母连累，前些年趁着太子卧病，今上暗地里处决了萧氏。当然，这都是外面传的，方才这帮男人显然另有解释。

韩惜宝从那男人堆里退出来，惊魂未定。男子于时事的解读，总是不乏恶意，色情且暴力的。如若这是融入长安的秘诀，他一辈子都无法融入进去了。